什么是白话文运动(3)

来源:社会科学论坛(www.nylw.net) 作者:李春阳 发表于:2011-02-26 15:36  点击:
【关健词】白话文;文言文;国语运动;新文学运动;新文化运动;新文字运动
把明代的四大奇书视作通俗文学,本身即为新文学运动的偏见。汉学家浦安迪称之为文人小说乃是卓异之见,在这个问题上如果还可以说存在争议的话,那么《红楼梦》《儒林外史》《镜花缘》等伟大的白话经典作品广为人知

  把明代的四大奇书视作通俗文学,本身即为新文学运动的偏见。汉学家浦安迪称之为“文人小说”乃是卓异之见,在这个问题上如果还可以说存在争议的话,那么《红楼梦》《儒林外史》《镜花缘》等伟大的白话经典作品广为人知之后,硬说白话文“局限在通俗文学的范围之内”就太不顾事实了。曹雪芹和吴敬梓无疑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作家,他们以娴熟的白话书面语写作的时候,从来不知什么叫做文言独尊,略早于他们的蒲松龄以文言撰写《聊斋志异》,亦绝不会看不起白话。科举考试不用文言、不写八股不行,而创作特别是写小说,用白话还是文言,悉听君便。明朝的四大奇书问世经已百年,影响巨大、脍炙人口,白话章回体小说的伟大传统,在16世纪奠定之后,寂寞了一个世纪才再次焕发出异彩,经过李卓吾、毛宗岗、金圣叹、张竹坡等人评点鼓吹,《三国演义》《水浒传》这样的白话小说,已与《庄子》《离骚》《史记》等并列成为经典。
  
  历代不少学者为了让更多的人看懂书面文字,都主张书面语同口语相一致。
  所谓“历代”学者,哪代谁何?最早做此主张者黄遵宪在《日本国志》中说:“余闻罗马古时,仅用腊丁语,各国以语言殊异,病其难用。自法国易以法音,英国易以英音,而英法诸国文学始盛。耶稣教之盛,亦在瘵《旧约》《新约》就各国文辞普译其书,故行之弥广。盖语言与文字离,则通文者少;语言与文字合,则通文者多,其势然也。”[11]此书据推断最晚于1895年公开刊行,此前已广为人知,作者做过十年外交使节,又以“诗界革命”之倡见重于仕林,此论一出,影响之巨,不难推想。以欧洲近代民族语言从中世纪统一的拉丁语中分离而出的例,对照汉语的自我更新,对后来的“白话文运动”思路,发生决定性影响。胡适后来即有此类比。裘廷梁著文《论白话为维新之本》把书面语和口语的分离,当作大问题,可谓是对黄氏论述的回应。所谓“一人之身,而手口异国,实为二千年来文字一大厄”[12]。然而,从今时汉语仍然不能言文一致的现状看,书面语与口语的一致,毕竟属于西方表音文字的议题,汉语作为表意文字,安不上这一题,若要改革,也未见走得通西方这条路,硬要去走,不但言文仍然不一致,亦且伤害了汉语。1861年,洪仁玕(1822-1864)根据洪秀全的指示,颁布《戒浮文巧言谕》,提出了改革文体的方针:“不须古典之言”“总须切实明透,使人一目了然。”
  
  太平天国政权内部的一项改革措施,似乎不值得这样单独提出来,有一阵子,农民起义的先进性被夸张了。武训被定了很高的成分之后,他名不见经传的同乡宋景诗便一举成名了。洪仁玕乃洪秀全堂弟,这位《资政新篇》的作者,生活简朴,欢喜读书,主持太平天国朝政后,与幼赞王蒙时雍、贰天将李春发联名颁发了这份文告。今人将其说成是文体的改革,既夸张,也不准确,无非是对于其治下案牍公文的强行要求而已。洪仁玕在《资政新篇》的开头对于洪秀全的称谓,读来颇有意趣:“小弟仁玕跪在我真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奏为条陈款列,善辅国政,以新民德,并跪请圣安事:……”要说此一时期真正对汉语革新发生深远甚至决定性影响者,乃是在华传教士的积极活动,包括大量的言语辅助活动。西方传教士提出了至少十余种方案,以罗马字母为汉字注音,这一方法深刻启示了中国学者,于是有1892年卢憨章的《一目了然初阶(中国切音新字厦门腔)》,此后十数年间,几乎每年都有国人提出字母注音的新方案。劳乃宣的“简字全谱”曾惊动朝廷,引起慈禧太后的关注[13]。
  
  又过了二三十年,资产阶级改良派为宣传变法维新、开发民智而提倡白话文。
  
  以上陈述粗略,不仅简化,而且失实。宣传维新的改良派并不尽然都提倡白话文,梁启超自创文体,后被称为“新民体”,属于文言上的改良派,杂文言白话而用之,其卓越的文采,以常带感情的笔锋,写得淋漓尽致,影响力远非倡导白话者所可比拟。甚至可以说,没有梁启超被当时的保守派视作洪水猛兽的文章和宣传,就不会有辛亥革命的轻易成功,胡适有此说法可以为证。革命派对语言变革虽然态度保守,对文言情有独钟,但与其后白话文领袖攻讦文言不同,他们并不排斥白话。被张舜徽称为“清代扬州学派殿军”的刘师培,善以白话解读传统,曾为《中国白话报》主稿人,章太炎于1921年出版《章太炎的白话文》[14],章太炎、黄节、刘师培在政治立场上力主排满革命,与五四一代否定传统文化、以文体革命为政治工具不同,他们致力于“用国粹激动种姓,增进爱国的热肠”(章太炎语)。木山英雄在《“文学复古”与“文学革命”》一文中指出:“在章的宏图大略里,固有的生活样式或诸种文化(国粹)和学问(国学)的自律,是国家民族独立的基础,正因如此,它们不是为政治目的服务的手段。恐怕这是问题的关键。”[15]
  
  如黄遵宪(1848-1905)引俗话入诗,宣称“我手写我口”(《杂感》);裘廷梁(1857-1943)认为“白话为维新之本”,发出了“崇白话而废文言”的口号;陈荣衮第一个明确主张报纸应该改用白话;王照更声明自己制定的官话字母,只拼写“北人俗话”,不拼写文言。同时,他们还积极写作通俗浅显的文章。
  
  裘廷梁那篇著名的文章,字两千余。许多观点直接影响了后来的“白话文运动”:“二千年来海内重望,耗精敝神,穷岁月为之不知止,自今视之,仅仅足自娱,益天下盖寡,呜呼,使古之君天下者,崇白话而废文言,则吾黄人聪明才力,无他途以夺之,必且务为有用之学,何至暗没如斯矣。”[16]马建忠著《马氏文通》,尤望国人务再耗时费心于读写,多学有用之学。裘廷梁的结论简而惊人:“愚天下之具,莫文言若;智天下之具,莫白话若。吾中国不欲智天下斯已矣,苟欲智之,而犹以文言树天下之的,则吾所云八益者,以反比例求之,其败坏天下才智之民亦已甚矣。吾今为一言以蔽之曰:文言兴而后实学废,白话兴而后实学兴;实学不兴,是谓无民。”[17]
  以上竭力倡导白话的议论,均出之于文言,并未一味“愚”天下人,反而以文言文锐利的逻辑性和说服力,为日后白话文运动的兴起张目。陈荣衮云:“今夫文言之祸亡中国,其一端矣,中国四万万人之中,试问能文言者几何?大约能文言者不过五万人中得百人耳,以百分一之人,遂举四万九千九百分之人置于不议不论,而惟日演其文言以为美观,一国中若农、若工、若商、若妇人、若孺子,徒任其废聪塞明,哑口瞪目,遂养成不痛不痒之世界……”[18]先说文言不能开启民智,又说会文言者是极少数,民智之未开,非文言之使然,倒是其太多的人不能文言而使然也。王照参与戊戌变法,亡命日本,潜回国后隐居天津,为普及教育,令齐氓细民“各精其业各扩其职各知其分”,发愤要造出一种统一中国语言文字的官话字母,即“合声字母”,共六十余母,采用两拼之法。王氏字母运动,赢得多人支持,中有桐城派领袖吴汝伦,亦有北洋大臣袁世凯。黎锦熙《国语运动小史》于字母运动言之甚详,胡适在为《中国新文学大系》第一集所写“导言”中亦有涉及。国语运动与白话文运动有重叠交叉,但两者的着眼点不同,前者的目标是国语统一,后者则是书面语的革新,不可混为一谈。最后一语,尤其值得注意。写通俗浅显的文章,并不意味着用白话写文章,文言并不一定深奥,白话难道尽都浅显通俗吗?再者,通俗浅显是优点抑或缺点也要因人因文因用途场合而定。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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