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是指在时间上具有连续性、在空间上具有层次性、在意义上具有整体性的对象,即发生于时间、空间和意义绵延中的事物,这是传统现实主义艺术强调的模仿对象。在模仿的目的上,传统现实主
所谓“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是指在时间上具有连续性、在空间上具有层次性、在意义上具有整体性的对象,即发生于时间、空间和意义绵延中的事物,这是传统现实主义艺术强调的模仿对象。在模仿的目的上,传统现实主义强调模仿的目的在于唤起观众或读者的情绪冲动,并引导这种冲动得以净化。
但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则与之大相径庭。首先,在模仿对象上,因为城市扩张时代的现实已然衰败,现实衰败的本质是现实失去了在时间、空间与意义上的绵延向度,“当下”现实就是全部事实,城市的世界成为了全部世界,因此,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所关注的只能是“当下”现实,即那些在资本主义上升进程中所出现的种种城市风俗和风情。其次,模仿对象决定了模仿态度。19世纪现实主义在模仿对象时,强调应保持绝对客观,剥除作者对对象本身的意义联想,将对象完全视为“物”,进而展现“物”的命运。如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描写到主人公饮毒自杀时,采用的就是一种绝对客观的病理学观察:人在毒发时“如何”死亡,而不是“死亡”意味着什么!再次,模仿对象还决定了模仿手段。现实本身的失序、混乱,决定了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在模仿手段上无法回归传统现实主义注重“悦耳”美感的传统,而是强调以精确和细致的细节来展示对象。
在以上三个方面中,“物化”现实作为被模仿对象成为现实主义模仿行为的核心环节,决定着作者的创作观念以及创作手段,这在传统现实主义中是未曾出现过的,而这恰好是城市扩张时代人(作者)在“物化”大潮中必然走向“异化”的命运写照。因此,如果说传统现实主义的“模仿现实”是作者对现实本身的主动模仿、积极展现,那么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则是置身于城市扩展大潮中的人(作者)被“物化”现实所胁迫,被动模仿、消极展现,成为被城市选定的代言人的直接体现。这是都市美学在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中显现出的关键性特征,因此,与传统现实主义相比,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是19世纪城市化扩张进程所促生的都市艺术。
明确这一前提意义重大。从艺术美学的角度看,这能使我们以新的视角去看待19世纪现实主义主义艺术的独特审美功能;从都市文化与精神生态的创建角度而言,19世纪现实主义艺术向我们展现出城市“物化”时代城市个体实现“审美重构”的一维,这一维度的内涵可以概括为:在“物化”现实的大潮中,积极面对已然堕落的日常生活,并由此产生出了与现实“斗一斗”的英雄主义。
三、法国现实主义的英雄主义
19世纪现实主义的英雄主义体现为两个维度:揭露现实物化,及在物化的基础上再建构。
在揭露现实物化的维度上,19世纪现实主义包括三个层次:对城市社会结构全面金钱化的揭示,对城市精神结构日趋物化的揭示,以及对现实景观大幅“塌陷”的描绘。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金钱罪恶的政治经济学分析已成经典,但资本主义的金钱罪恶不止于剥削与被剥削的问题,更加深刻的罪恶在于金钱破坏并重构了城市日常生活结构。西美尔在其名著《货币哲学》中,对资本主义语境中的货币内涵进行了深入分析,其中特别关注到金钱对城市日常生活结构的重大影响。他指出:“大城市里充斥着大量既无客观形式也无工作确定性的职业,例如某些行业的代理人和经纪人,以及大城市里所有不确定的谋生形式,依靠各式各样碰运气的赚钱机会而生存。对从事这些职业的人而言,经济生活——也就是他们的一系列目的所编织的网——除了赚钱之外再无任何明确的内容:货币这个绝对不固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固定点。他们的活动围绕着货币在无限制的领域里摆动摇晃”[德]西美尔:《货币哲学》,陈戎女译,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第348-349页。。在资本主义经济活动所铸就的现代城市中,货币从手段成为目的,并以其无限膨胀性逐渐消解了城市日常生活中的非货币结构,使城市日常生活成为一张承载由金钱所唤起、丧失其精神属性的个体欲望的“运气之网”,所谓“运气”是西美尔对资本主义经济活动中金钱对人而言纯粹是丧失目的之手段的有力概括。在巴尔扎克的《高老头》中,外省大学生拉斯蒂涅来到巴黎,希望凭着勤奋、聪明成就一番事业,但他发现个人才能在巴黎毫无用处。他的“社会导师”、杀人犯伏脱冷向他道出了在巴黎成功的“秘密”——“有财便是德”,并长篇大论向他描绘了在金钱之网笼罩下真实的巴黎社会。在他的另一部作品《欧叶妮•格朗台》中,则以更为极端的方式展现了日常生活结构全面金钱化的现实。
金钱重组了城市日常生活,同时也重构了城市人格。在金钱所织就的“运气之网”上,城市个体与金钱的关系纯粹靠“运气”,翻手得覆手失是常见的事情。因金钱的得失完全缺乏稳固的价值基础,又造成了在金钱刺激之下,个体欲望的激情发泄与自我克制交替进行,城市个体在两种极端体验的不断冲击中日趋麻木的基本人格结构。巴尔扎克的成名作《驴皮记》,写的正是一个在欲望与克制之间遭受折磨的城市灵魂:一块带有符咒的驴皮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欲望,但每满足一个欲望,驴皮将缩小一圈,许愿人的寿命也将随之缩短。故事的主人公瓦朗坦在纵欲与禁欲之间摇摆,最后在一次爱的狂放中殒命。作品令人震撼之处就在于,揭示出金钱时代城市个体欲望逻辑的吊诡,不管是禁欲还是纵欲,结局都将是“人”的灭亡。
日常生活结构金钱化,城市个体日趋物化,意味着城市现实的深层衰败。由内及表,城市现实景观的大面积“塌陷”,是上述两方面衰败的表层呈现。在19世纪现实主义作家的笔下,现实景观是灰色、凋敝、毫无生命力的,与前此启蒙主义与浪漫主义艺术形态中饱满、鲜亮的现实相比,如同“塌陷”的地狱。巴尔扎克《欧叶妮•格朗台》的开头就写道:“在某些外省城市里,有些房子使人看了会产生凄凉之感,它们就像最阴森的修道院、最荒凉的旷野、最凄怆的废墟。也许这些房子兼有修道院的静谧、旷野的肃杀和废墟的破败。房子里寂然无声,没有丝毫动静,要不是街上一响起陌生的脚步声,窗口便会突然露出一张像僧侣般表情木然的脸庞,用阴森冷漠的目光向来人瞪上一眼的话,初来的外地人真可能把这些房子当作是无人居住的空屋。”[法]巴尔扎克:《欧叶妮•格朗台 高老头》,王振孙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5页。与之相应,在库尔贝、杜米埃等现实主义画家那里,古典主义奉为圭臬的绘画布局的形式感、色彩的层次感、作品的气韵与形而上的透视等,都被视为“装腔作势”而遭抛弃,景物对象在现实主义画家的笔下变得或粗粝,或突兀,以其惊人的真实时刻凸显自身作为“物”的存在,如库尔贝为人称道的《圣达特勒斯的悬崖》、杜米埃的系列城市写生画等,可以说都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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