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18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378(2015)05-0129-05
DOI:10.3969/j.issn.1005-6378.2015.05.021
社会想象是社会主体超越现实存在的集体性构想,它包括神话想象、宗教想象、历史性想象、思想性想象和共同体想象等多种想象形态。社会想象决定社会意志与社会行动,社会想象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生长源泉,也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重要构成。在传统社会中,由伦理、宗教与民族等因素产生的社会想象作为一种文化生态一直处于自在状态。在现代国家,社会想象控制社会与影响历史的自为性特征越来越明显,特别是进行社会设计与社会规划的社会想象已经成为一个国家制定发展战略的思想基础。可以说,具有科学与理性特征的社会想象对现代社会发展的方向性与建设性作用愈来愈重要。与此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对中国社会固有社会想象特征的认识与把握,是解决中国社会发展问题的一个重要的文化视角与参考框架。
一、中国社会想象的基本特征
(一)时间想象
在空间想象与时间想象两个想象维度之间,中国人更倾向于时间想象。时间想象是想象主体超越此时存在的构想,空间想象则是想象主体超越此地存在的构想。西方人的社会想象更多的是空间想象,最神圣的存在是宇宙中的最高存在,他们把这个最高存在想象为上帝。中国人的社会想象更多的是时间想象,中国人在对时间万古长存的无限想象中产生了时间的神圣性,时间想象既是追根溯源的想象,又是绵延不绝的想象,最神圣的存在是时间最为久远的存在。时间想象是向着前后两个方向延展的,向前延展的时间想象就是祖先,是列祖列宗;向后延展的时间想象为子孙,是千秋万代。中国人的社会评价就属于时间想象,要么名垂千古,要么遗臭万年。西方人的社会评价则更多地属于空间想象,不是升入天堂就是堕入地狱。中西方对时间想象与空间想象这种选择性差异,应该是由这样一个基本原理决定的,那就是在时间与空间两个维度中,人类的想象思维只能允许在一个维度上建立无限性想象,而这种无限性想象往往被视为人生与社会的理想状态。这种对无限性的向往是人类超越必然王国、追求自由王国的理想维度,另一个维度则是人类置身必然王国可以而且必须把握的现实维度,这是一个有限性维度。正是在必然王国有限的现实维度之外还存在体现自由意志的理想维度,还存在对自由王国的无限向往,才使人类从根本上区别于完全受必然规律支配的其他动物。中国人对时间进行千秋万代的无限想象,时间想象因此获得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与理想设置,空间想象作为我们可以把握的现实部分就相应地被压缩为有限的空间整体。不管是天人合一观念、大一统观念还是整体主义与系统性思维,都是一种空间想象有限化与整体化的结果。对时间想象那种“愚公移山”式的超凡的信念使中国人在空间想象方面相对显得薄弱与简单,不尊重空间的实体性,对空间的规模、结构与细节都不是特别在意。西方文化是在空间维度上建立无限想象的,上帝作为一种绝对存在就是空间想象无限化的产物。在空间维度上既然建立起无限想象,那么在时间维度上建立的想象就相应地作为有限的整体受到轻视与忽略。西方人把时间想象为有始有终的有限的、整体化存在,他们关于时间的想象就自然产生“创世论”和“末世论”,有限的时间整体不过是无限空间的一个段落而已。在方法论意义上,西方人更多通过空间想象而中国人更多通过时间想象的方式认识与应对所面临的问题。从20世纪初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到20世纪末俄罗斯改革的“休克疗法”,俄罗斯人都是通过突变式的空间想象进行革命与改革的设计与实践,而中国的革命与改革事业则都是在渐进式的时间想象中完成的。
(二)人伦想象
从想象对象比较,中国的社会想象更多地属于面向族群存在的人伦想象,“伦理本位最能表示中国社会的特征。”[1]西方的社会想象则更多地属于面向个体存在的人性想象。在西方人看来,社会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共同体,需要上帝这样绝对超越并统制一切个体之上的最高存在。所以在古代那种社会功能比较薄弱的历史条件下,西方就是通过上帝这样的绝对观念与意志来实现对社会共同体的凝聚和对人性多样性的规范。中国在社会管理中就不需要那种高于一切的上帝来产生全社会的服从与规制,而是把家庭的管理模式放大到所有社会层级,也就是那种“齐家治国平天下”由小家到国家再到天下的放大过程。这种由小到大的演化是一种人伦想象不断扩展的过程,家国一体与家国同构就是在这种想象与演化中形成的社会结构。“与西方社会家国相分的文明方式相对立,中华民族走向文明的路径是家国一体,由家及国”[2]以家庭为起点与核心的人伦想象也最终成为中华民族产生巨大凝聚力的想象源泉与精神能量。如果说西方的人性想象的最高形式是基督教式的泛爱想象,那么中国人伦想象的最高形式则是大同社会的泛亲想象。儒家大同社会的理想就是一种“以天下为一家”(《礼记·礼运》)的大家庭社会想象。在中国,大家庭想象的内部结构主要是父子结构,其次才是兄弟结构。在中国的仁义体系中,父子想象崇尚仁,兄弟想象崇尚义,我们是以仁为主,以义为次。而处理兄弟关系的正义原则却是柏拉图理想国的最高追求。
在中国,不管是古代的君臣关系还是现代的国民关系都被想象为父子关系。作为父权社会,古代世界的社会想象普遍存在一种父子想象,而父子想象又可以分为西方宗教式的天父想象与中国伦理式的人父想象。中国古代的社会共同体想象更多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父子结构,古希腊的社会共同体想象则更多的是缺少父道、崇尚霸道的实力主义的兄弟结构。西方进入基督教统治之后,其社会共同体想象就是由古希腊的兄弟想象与基督教的父子想象构成的,俗权社会是兄弟想象,神权社会是父子想象。西方缺少世俗社会的人父想象,正如中国缺少宗教社会的天父想象一样。当西方结束神权统治、天父想象失去神圣地位之后,主张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具有平等与民主特质的兄弟想象就取代天父想象成为现代西方的主流想象。而中国则是在几千年父子想象的历史与文化中不断巩固人世间的父道统治,这种父道在国家层面来说就是王道。中国历史的政治格局看起来似乎是由父子结构与兄弟结构交替构成的,但在文化上中国的父子结构一直是全社会的主流想象。兄弟结构社会在中国人眼里是四分五裂的霸道世界,而父子结构社会则是统一和谐的王道世界。争雄称霸的兄弟结构社会对于中国人的集体记忆是分裂与战争,这种对兄弟结构社会的历史认同可能就是中国人拒绝西方式民主的心理根源。中国社会人文型父子想象也可能将在一定历史阶段内成为中国民主道路的文化规定。(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代写代发论文_广州毕业论文代笔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