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关重要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不只是在上述一般的意义上使用Stoffwechsel，而是将Stoffwechsel 赋予更加深刻的含义。马克思说，他在“分析Ｗ-Ｇ-Ｗ(商品—货币—商品) 时,第一次出现了物质变换”[6]422。更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非常看重这个“第一次”，将其看作是自己的发明。他批评瓦格纳和谢夫莱使用这一概念，“是从我这里抄袭去的”[6]422。所以，如果拒斥“物质变换”一词，将其全部译为“新陈代谢”或“物质代谢”，就违背了马克思的原意，剥夺了他的发明权。
　　 马克思对Stoffwechsel一词赋予了更加广泛和深刻的含义，这种含义已不是“新陈代谢”一词所能表达的了，如在对劳动的定义中，马克思写道：“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7]201在这里，Stoffwechsel的含义发生了如下变化： 
（1）“新陈代谢”主要是针对生命体自身而言的，大多用来描述生命体自身新旧成分的交替变化，却不能用来描述无生命物体的变化。因为“其他无生命物体在自然过程中也发生变化、分解或结合，可是这样一来它们就不再是以前那样的东西了。岩石经过风化就不再是岩石；金属氧化后就变成锈”[5]89。而“物质变换”则不仅可以用来描述生物和自然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描述无生命物质的变化。
　　 （2）“新陈代谢”过程是生物本能的生理活动引起的，不能转化为自然界中本来没有的物质形态，如动物只能将食物转化成粪便。而“物质变换”过程则是人类按照自己的需要，有目的进行的，能创造出自然界原来没有的物质形态，如汽车、楼房等。
　　 （3）“新陈代谢” 只是满足生物自身生存的生理需要，而“物质变换”则不仅满足人的肉体生存需求，还包括精神的需求如出版物、艺术品的生产及享乐需求如玩具的生产等。
　　 （4）“新陈代谢”是生命体自发的、无意识的、不可控制和调节的本能活动，而“物质变换”可以用来描述人类有意识的、能动的、可以控制和调节的行为。在这里，最重要的区别是，新陈代谢是自然界生命体的本能活动，包含天然的、合理的、符合自然规律的意思；但“物质变换”却不具有这种天然合理性，“这两个概念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在是否符合‘归还的规律’的问题上，‘新陈代谢’和‘物质变换’是对立的”[8]。所以，如果将Stoffwechsel不加区分地全部译为“新陈代谢”，就等于否认了人类劳动会导致破坏自然界物质循环的可能性，也就不能准确地表达劳动生产的特征（尤其是工业生产），更不能准确说明人和自然的关系。
　　 为了区分Stoffwechsel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意思和细微的差别，马克思常常在前面加上限制词，如“机器不在劳动过程中使用就没有用，就是废铁和废木。不仅如此，它还会遭受自然力的破坏性的作用、也就是发生一般的物质变换，铁会生锈，木会腐朽”，因此，要“避免自然界的一般物质变换”[9]64-65。在这里附加的“一般的”、“自然界的”限制词，一是用来将自然界中像铁生锈、木腐朽这种无机界变化与有机体的新陈代谢相区分，二是与人的活动引起的物质变换相区分，从而凸显物质变换的人类学性质。也就是说，无机界自然发生的物质变换虽然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但可能对生产资料或产品造成危害，应该加以防止；而由人引起的“物质变换”则是强调人与自然之间能动的对象性活动，它既可以使自然向着符合人类利益的方向良性地生成，又可能使自然界生态失衡、进而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紧张。总而言之，“新陈代谢”只是生物科学研究的对象，“自然界的一般物质变换”是物理学和化学研究的对象，而由人的活动引起的“物质变换”才是历史科学、经济学和环境问题研究的对象。
　　 由于“新陈代谢”和“物质变换”存在着上述差异，因此将Stoffwechsel一律译成“新陈代谢”（或“物质代谢”）就会带来一些表述上的困难。请看下面这段译文：
　　 在马克思的分析当中，经济循环是与物质变换（生态循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而物质变换又与人类和自然之间新陈代谢的相互作用相联系①。[10]175
　　①黑体为笔者所加。在这段文字中，译者不得不违背了自己规定的“通称‘新陈代谢’” [10]158的原则，出现了两处“物质变换”。因为如果还坚持那个一律译为“新陈代谢”或“物质代谢”的原则，这段话就会变得让人费解。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明确“新陈代谢”和“物质变换”的重要区别，如果不顾这些区别，将Stoffwechsel一律译为“新陈代谢”或“物质代谢”，就不能准确地表达劳动生产的特征（尤其是工业生产），更不能准确说明人和自然的关系。因此，笔者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和《资本论》中文译本将Stoffwechsel分别译为“新陈代谢”和“物质变换”，正是十分准确地传达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原意，而拒斥“物质变换”概念是违背马克思本意的。
　　二、全面把握“物质变换”概念的多重含义
　　“物质变换”是一个具有多重含义的概念，全面正确地理解和把握这些含义，是研究物质变换理论的前提。目前，国内外的许多研究者都注意到物质变换概念的多重层次和不同含义问题，只是对其分析多未深入，表述也过于简略，甚至还存在一些片面、乃至是错误的理解。
　　 目前，国内外大多数研究者认为，应该在三种意义上理解“物质变换”，但在次序划分上略有不同。日本学者吉田文和将“社会的”物质变换排在第一位[2]121，可能是因为马克思是在这种意义上第一次使用这个概念的缘故。笔者从认识论角度出发，认为下面三个层次的划分比较合理：“第一种意义上的物质变换是自然的物质变换,第二种意义上的物质变换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第三种意义上的物质变换是社会物质变换。”[11]更为简练的表述是，这一概念“体现在自然界、人与自然之间以及人类社会的三个层面”[12]。由于研究者们对“物质变换”概念在不同层次上不同含义的理解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有必要对这三个层次的具体含义进行深入的分析。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