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方语言学研究传统观照下的中国语言研究
　　关于明清南北官话使用情况、官话基础方言和标准音问题、官话语音特征和官话内部音系划分的问题，也是现代音韵学研究者仍然在探讨和论述的问题。而关于这些问题，如上所述，19世纪西方人已经提出了不少中肯的观点和看法。其中有些观点，和现代音韵学者们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相符的。这并不意味着中西语言学研究的先进后进之分，而是揭示出在异质文化互相交流、不同学术传统发生接触时，往往能为学术研究带来新的景观。
　　中国有悠久的语言文字研究传统。中国的语言文字研究是应阐释古典经籍的需求而产生的，因此，传统的音韵、文字、训诂研究，大致都是围绕这一需要而展开的对具体字词的音、形、义的考证。由于文言分离，又以书面语言为尊，传统语言研究对口语的情况不关心。另外，由于中华民族长期居处欧亚大陆东端，文明的发展相对独立，相对较少与外部世界接触，也没有产生对日常交际中实际使用的口头语言进行系统整理、以便与外部世界或外来民族交流的动力。欧洲情况则不同，欧陆各民族很早就开始了广泛的接触和交流，也没有文言分离的状况，因此在交际中实际使用的、活生生的语言一直是欧洲语言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再加上拼音文字之特性的关系，欧洲人长于音节结构分析、语音特征归纳。在西方人对汉语研究还并不十分深入的19世纪，即能对汉语官话之特性、系统分类、语音特征等等给予关注并得出如上认识，在一定程度上补充汉语文献对官话记录之不足，也是由他们的语言学研究传统所决定的。 　官话的研究只是一个案例。实际上，在18、19世纪西方语言学研究自身获得较大发展的时期里，西方人从他们研究路径来分析汉语的方方面面，产生了一些颇有新意的论述，比如对汉语语音历史演变的推测、汉语词源问题的讨论、基于语言的结构类型学提出的汉语语法研究理论等等。这些学术上的新尝试，可能不及马建忠仿西洋语法体系建立汉语语法、章太炎在西方词源学启发下治《文始》那般与汉语之实际情况相切合，但是，其方法的大胆和观点的激进，仍然可能给汉语语言学研究带来启发的，即使仅就结论而言，其中也不乏真知灼见。但是，19、20世纪之交接受西方语言学影响，推动中国传统小学向现代语言学转变的学者们，似乎鲜有熟悉19世纪西人汉语研究之成果者。李葆嘉在《中国转型语法学》中感叹：“如果19与20世纪之交的中国学者能够……以第三代西洋汉语文法学（按：即19世纪西洋汉语文法学）的理论和方法为起点，中国转型语法学无疑会少走若干弯路。”（李葆嘉）不仅语法学如此，语言学研究的多个方面，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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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莉 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100089；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  20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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