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同样是寻根作家所要寻找的生命之根。因为回归心灵和回归自然、回归历史一样,同样也是人找回生命的重要方式。物欲和肉欲的膨胀使人们失去灵魂,成为行尸走肉。于是,张承志便试图通过哲和忍耶的心灵史来使人的灵魂
心灵同样是寻根作家所要寻找的生命之根。因为回归心灵和回归自然、回归历史一样,同样也是人找回生命的重要方式。物欲和肉欲的膨胀使人们失去灵魂,成为行尸走肉。于是,张承志便试图通过哲和忍耶的“心灵史”来使人的灵魂获救。然而哲和忍耶是视信仰为唯一出路的绝境中人的集体宗教,是无立足之境的人的宗教,根本不足以抵御苦难的现实。至于王朔以痞气反抗和挑战文化的虚伪、什么也不当真的心灵回归方式,其实并不建立在本心和真心的基础之上,而是仰赖于“曾经阔过”的特权阶层的优越心理。又由于王朔潜意识里对文化阶层的认同和自己向这一阶层靠拢的种种努力,终于使他在归依这一阶层的那一刻起将反抗的矛头指向了自己。顾城的心灵回归,源于他对成年世界的恐惧。至于林白和陈染对自己身体的抚摸,实际是源于恐惧男性的心灵退守。心灵回归不仅没有使她们获得心灵的独立,反而成为对女性生命意义的消解。
寻根文学的“无根”,关键在于“根”从来都是一种虚拟的存在。人们无法对生命和历史之根作精确的基因追溯,人们无法在本身就是虚拟性的文化之根中寻找到让人脚踏实地的实在,就像人们永远无法接近本体一样,人们永远也无法接近真正的“根”。从某种意义说,寻根不过是一种文化想象,从孔子就开始的“寻根”之旅永远也无法抵达彼岸并解决寻根者所面临的精神困境。寻根文学的寻根之失,不在寻根作家误入歧途,而在于立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对原初根性的寻找,永远只会是“在途中”。
二、“寻”之失
“根”肯定在,但却在我们无从知晓处。人永远也无法知道“我从哪里来”,因而“无根”即人的常态。因为人的“无根性”,“寻根”的意义在“寻”而不在“根”,这和人活在过程中的状态是一致的。对于“寻根文学”来说,“寻根”不仅是一个接近“根”的过程,也是一个重整文学和存在、生命、历史、文化的关系,在生命、历史、文化的反思中建构新的叙事方式的过程。
阿城的《棋王》、韩少功的《爸爸爸》和王安忆的《小鲍庄》,即是带有“远逸”精神的最优秀的“寻根”之作。《棋王》受道家文化的启悟,淡化“文革”时代背景,表现民族文化的精义。《爸爸爸》和《小鲍庄》受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小说的启发,于荒村僻壤中透视民族停滞不前“超稳定”的秘密。然而,如果我们悬置“根”的问题,仅探究其“寻根”的叙事过程,就会发现,这三部作品和许多“寻根”小说一样,迷失于历史和现实之间的想象虚构,不仅未能开拓出清晰的“寻根”路径,也未能建立起有效的新的叙事范式。“寻根”即是对“根”的遮蔽,“寻根”即是“失根”。
《棋王》的“寻根”,主要围绕“吃”、“棋”两个关键词进行,是有浪漫特质的童话叙事。
“吃”是人此在的表相,“棋”是人彼岸的追寻。“吃”在《棋王》中被表述为无处不在的“饥饿”,是文学的现实主义;“棋”则被抒写为阴极阳复、内圣外王的成功实现,是浪漫气质的冬天里的童话。然而,因为现实人生的残缺,“棋”的问题既不可能在“吃”的问题没有解决的前提下得以解决,也不一定能够在“吃”的问题充分解决的前提下得以解决,“吃”、“棋”之间各自的不完整和相互矛盾才是生活的常态。文学的意义在于发现人存在的不完整性,异质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不可能在同一文学文本中获得统一,《棋王》却试图以王一生为枢纽,以“吃”、“棋”为核心语码,做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互相渗透,编织“吃”、“棋”相谐的人间童话,所得到的只会是人间白日梦,从而造成叙事本身的裂隙。
王一生母亲对王一生耽于百无一用的棋艺的焦虑和王一生的“执迷不悟”,首先透露出“吃”、“棋”相互矛盾的信息。王一生的精神导师和指路人,深谙棋艺、棋道,才智过人,暮年却只能以捡破烂为生。他传给王一生不知来自哪朝哪代,边角补了又补的棋谱,清晰地暗示出王一生超脱现世的棋痴生涯的未来前景。
至于王一生最后在象棋大赛中,以盲棋战胜九位高手的所向披靡,看似道家的“阴极阳复”,其实是棋艺偏离棋道,化道家无欲为儒家功利,不仅与前文捡破烂老头及古棋谱的现实境遇形成相互颠覆的文本关系,也与老子、庄子,或青牛出关,或贫穷困顿的逸世独立的精神形成对立。不难看出,这既是现实干预下阿城不情愿的叙事选择,也是阿城无法进入禅道境界的写真①。
叙事矛盾的不可克服,使王一生开始变得不那么真实。“寻根”禅道文化的迷失,使叙事无法进入“饿了便吃,困了便睡”的自然之境。“寻根”即为“失根”。
韩少功的《爸爸爸》,灵感来自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其“寻根”方式即叙事方式的建构,既来自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也有鲁迅启蒙叙事的影响,可以说是“国民性”的魔幻写实。鸡头寨不过是未庄的别称,丙崽不过是阿Q的变形,偏僻山乡的奇风异俗虽然来自作者上山下乡的经历,更来自作者的向壁虚构。将活在鲁迅小说里也活在当下的人物、村庄、语词、风俗符号化,做魔幻现实主义的重新编码,夸张性地表写历史现实的基本形态、文化基因和心理结构,是《爸爸爸》的“寻根”叙事方式。
《爸爸爸》的“寻根”叙事,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通过核心语词“爸爸爸”、“X妈妈”的奇异性透视传统文化基因的残缺。以“爸爸爸”表达赞许,即强调中国传统文化的父权性,而声音发出者的丙崽的无父,即告诉我们父权文化其实无父无根。让丙崽以世上唯一爱他的母亲的称呼骂人,即告诉我们,非好即坏二元对立的传统观念其实是非莫辨。二是通过人物的奇异性透视传统文化的基因缺陷。主人公丙崽,无父,弱智,失语,畸形,永远也长不大,毒药也毒不死。在村寨中除了被当成“丙仙”的那一刻,始终处于被欺凌的地位。这样符号化的人物同样是观念的产物,是启蒙作家眼中无父(无根)失语、基因残缺、屡吃败仗、生命力异常坚韧的畸形近现代中国的人格化写真。三是通过鸡头寨民风民俗的奇异性透视民族千百年延续的基本形态。大山深谷,白云飘处,封闭自大的鸡头寨地名的“鸡头”二字,让人联想到中国地图。巫卜意识浓厚,民风民俗畸形怪异,杀人祭神,杀牛占卜。族群之间无端械斗,吃俘虏。为不拖累种群生命延续计,毒死全寨老弱。迷信、愚昧、野蛮的鸡头寨,同样也不可能是真实存在,而是将民族文化转化为楚巫文化的理念性的魔幻现实主义的编码,是通过凸显传统文化“非理性”特质透视中国千百年来停滞不前“超稳定”秘密的形象写真。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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