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奈特真正所热衷的是探讨前两种单一叙事。事件发生一次与叙事一次在经典小说中是最常见的叙事模式，故事和叙事是重叠的。读者（观众）常常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另外的一种是事件发生n次和叙事n次，在热奈特看来仍属
热奈特真正所热衷的是探讨前两种“单一叙事”。事件发生一次与叙事一次在经典小说中是最常见的叙事模式，故事和叙事是重叠的。读者（观众）常常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另外的一种是事件发生n次和叙事n次，在热奈特看来仍属单一叙事，因为“单一性的特征不是双方出现的次数，而是次数的相等”B12。但在古典叙事中，反复只是单一场景的一种功能。直到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反复”摆脱了它在功能上的从属地位，到普鲁斯特那里，它才成为现代小说常用的方法。
其实即便在小说中，多次出现的同一性严格说来也是不可靠的。B13而电影由于镜头语言和文字的不同，镜头自身就更加具备戏剧性。因此，汉德森引用了热奈特的说法，将其称为虚假的重复（pseudo-iterative），这种手法在普鲁斯特的小说中也出现过，也就是单数性的场景“除时间的使用外好像随意不作任何更改地转换为反复场景”B14。影像和声音的丰富性构成了叙事之外的故事。在这里，如果我们按照热奈特与汉德森的思路往前推进，那么单一场景中的单一故事不再绝无仅有地代表了叙事的单一性，而有可能成为第二种，即发生n次和叙事n次。举一个大跨度叙事例子，在《阿飞正传》的结尾，一个装扮精致的男人出现在一个阁楼上，对着镜子整理发型与着装。这个由梁朝伟表演的无关影片故事的场景在观众看起来却可能是对阿飞故事的一种重复；观众会想象另一个阿飞式的故事在菲律宾的这间阁楼上重新展开。而这个人物（周慕云）的故事在王家卫的后续电影中才慢慢被叙述出来。这种重复让王家卫的电影中的时间关系超越了单部电影的限制，最终在十几年中成为一个带有连续性的整体，当然这种重复更需要电影研究者的揭示。
这样说来，叙事频率就是故事与叙事之间的重复关系，四种情况都会产生重复。借用斯塔姆的说法：“我们甚至可以说，电影里不可能有单一性的重复。”B15重复在文本中使故事和叙事之间产生一种差异，从而产生艺术性。
热奈特之后研究小说叙事的学者也观察到类似的问题。譬如以色列学者里蒙-凯南在解读热奈特的理论时的观点认为的：“频率必然涉及重复，而重复是通过排除每一事件的独有特性而只保留其与类似事件共有的特性而实现的一种心理构成。严格地说，没有一个事件是可以完整无缺地重复的，而本文（text，即文本）中的重复片段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因为其新的环境已把它置于一个必然会改变其意义的不同背景之中。”B16由此看来，现代电影对重复的处理与现代小说非常相近。这也意味着文学叙事学对小说叙事的解读已经与电影叙事学的解读殊途同归了。 对电影时间的讨论，是研究电影艺术技巧的重要方面。汉德森实际上也是借助热奈特的理论探讨了经典电影与现代主义电影的区分。对国内的电影叙事学而言，虽然这篇文章出现在那个“大理论”时代，但我们可以通过新出现的电影作品，对它进行更深入的挖掘，在目前的电影研究领域，仍然存在积极意义。
注释：
① 指特定的以民间故事中AT分类法编号的300-749型故事。［前苏联］普洛普：《故事形态学》，贾放译，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7页。
②③⑤⑦ Henderson Brain:Tense,Mood,and Voice in Film，Film Quaterly,Vol.36, No.4 Summer, 1983年。
④⑥⑩B12B13B14 ［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王文融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7页，第63-64页，第73-74页，第74页，第73页，第79页。
⑧B15 ［美］罗伯特•斯塔姆等:《电影符号学的新语汇》，张梨美译，台湾远流出版公司，1997年版，第200页，第201页。
⑨ 事实上热奈特已经充分考虑了电影出现以后对文学的影响，他在区分“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时参考了法国电影符号学家麦茨的论述。见中译本12页注释①。
B11 本论文所见为英译本，Gérard Genette：Narrative Discourse：an Essay in Method,Translated by Jane E.Lewi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0年版，第116页。
B16 ［以］里蒙－凯南著：《叙事虚构作品》，姚锦清等译，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102页。
［作者简介］ 刘文江（1973— ），男，甘肃靖远人，文学博士，兰州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研究所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电影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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