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对何以为逍遥的不同认识,支遁一针见血地指出“有
待”不是逍遥。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算不上逍遥,因为它还要借助翅膀和风力,这和小鸟之起榆枋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他认为“玄感不为,不疾而速,则逍遥靡不适”才是真正的逍遥。这里面包含了两层含义。一是“应寂”,二是“因循”。“玄感不为”是“应寂”。即精神寂然不动,就能够应变完全,应付一切。“不疾而速”是“因循”,即只有顺应万物的本性,才能不被万物所拘束。应寂指主观精柿的修为,因循是对待万物的态度和方法。应寂和因循结合在一起,“则逍然靡不适,此所以为逍遥也”。
支遁能够摒弃有待的逍遥,说明他能够看到事物普遍现象背后,本质的“空”、“无”,这才是逍遥新义的“新”之所在,也是支理拔理于郭、向之外的高明之处,符合魏晋士人追求绝对精神自由的人文取向,所以受到名贤的赞赏、推崇。至于支遁所理解的逍遥,包括他对至人之心的认识,即至人的精神境界“游无穷于放浪,物物而不物于物。”则和向、郭所领会的圣人“无待”的逍遥。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说明他又陷入了另一种”有待“的理论泥淖,这是他的认识缺陷。他把握到了事物的本质“空”、“无”,却体悟不到其实连这个“空”、“无”最后都要干净、彻底地破斥掉,否则就会变质为思想意识上另一种形式的“有”。
支遁兼具名士与名僧的双重身份。他的思想芜杂玄学、佛学和儒家伦理,在他那里,”逍遥“就是既符合佛教宗旨,又符合社会礼教规范,并能体悟到这些宗旨和规范的本性、能力。支遁既喜老庄,又习佛典,他贯通内典、外书,以《老》、《庄》为连类比附佛学,成为当时般若学六家七宗”即色宗”的代表人物。
三、玄、佛合流
《世说新语,文学》刘孝标注引支遁《妙观章》说:“夫色之性也,不自有色。色不自有,虽色而空。故日色即为空,色复异空。”这段话比较客观地反映了“即色义”。
支遁对般若学有无双遣的方法有一定的认识,他认为要揭示事物存在的本质,不但要从本体角度看到事物之所以空(无)。还要从现象方面看到事物之所以存在,事物是有和空(无)的统一。
即色义认为“色即为空”,“色复异空”。表明需从“色”本身而不是在“色”之外去体识“空”。已经接近正宗般若空观。同时,“色复异空”,在表面的“色”之外。尚有根本“色”的存在,这种根本“色”的性质与般若学所理解的“空”不同。表明他所受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他的“逍遥”观正是“即色是空”,“即色玄游”思想的表现。即色义从形式上看,既讲了“空”,又说了“假有”,接近般若中观的理论。实际二者并不相同。般若学思想的核心可以表述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即色义在说“色即是空”后没有说“空即是色”。而说“色复异空”,意在突出“色”的假有。这就会给人以色与空分离的假相,即未能突出色与空的“相即”关系,忽视了“空即是色”的一面。另外,般若中观的“缘起性空”说明确指出“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不但讲“果空”,而且讲“因空”。“色即是空,色复异空”,只表明“果空”,未提到“因空”,对事物的实在性否定得并不彻底。
支遁的般若学深受玄学的熏染,即色义也必然表现其独特的时代色彩。这正好说明了即色宗是佛教般著学与魏晋玄学交融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环节,这和僧肇主客融汇,即体即用的“不真空”论尚有距离。
另据《世说新语·假谲》所载,支愍度创立心无宗。“愍度道人始欲过江,与一伧道人为侣。谋日:‘用旧义往江东。恐不办得食。’便共立心无义。”
该篇注引《名德沙门题目》曰:”支愍度才鉴清出。“又注引孙绰《愍度赞》曰:“支度彬彬,好是拔新,俱禀昭见,而能越人。世重秀异。成竞尔珍。孤桐峰阳,浮謦泗滨。”这说明他的才学和江东名士学风、志趣十分相投。
关于“旧义”与“新义”的区别,刘孝标注云:“旧义者曰:‘种智有是,而能圆照。然则万累斯尽,谓之空无;常住不变,谓之妙有。’而无义者曰:‘种智之体。豁如太虚。虚而能知,无而能应,居宗至极,其唯无乎!”
意思是说,旧义以种智为有,即以心体(种智之体)为有,故谓之“常住不变”,圆照一切。而以“万累斯尽”即荡除心中杂念为无。新义则认为,心体(种智之体)为无,即“豁如太虚”,正因心体空无,故而“虚而能知,无而能应”,应照万物,达到最高境界。显然,旧义坚持种智概念原意的理解,对心体尚未达到空的认识。但是新义却又导致和诸法性空的原意不符,因为它在否定智慧心体实有,强调心体本质空无的同时,肯定了外部世界的实有,落人玄学讨论的有无关系之中。诸法性空之说绝不容许放弃对万物的否定,所以心无宗仍然只是玄学化的般若学。
僧肇批心无宗时说:“心无者,无心于万物。万物未尝无。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意思是说,心无宗只是在主观上排除万物对心的干扰,却没有否认万物的存在。其优点在于使心神安静,缺点则在于未能破除外物。所以心无宗的意思可以用“心无色有”一语表述。
新义和旧义各自代表了南北学风的差异。北方学术保守、平稳,南方因玄学盛行,学术方法活泼求变。清通简要。
《世说新语·文学》说:“褚季野语孙安国云:‘北人学问渊综广博。’孙答曰:‘南人学问清通简要。’支道林闻之。曰:‘圣贤固所忘言,自中人以还,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月。’”刘孝标注进而说:“支所言但譬成孙、褚之理也。然则学广则难周,难周则识暗,故如显处视月;学寡则易核,易核则智明,故如牖中窥月也。”“学寡则易核,易核则智明”,实际指的是南方玄学和般若学的特征,即突出以辩证的哲学思维方式考察问题。而北人持“旧义”,则似和北方流行小乘禅数之毗昙学有关。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