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传统电影以故事性及历史记录性为主要特征的现代电影,由于日趋完善的电影理论的指导、光色声等高科技的巧妙利用、对西方蒙太奇镜头语言的娴熟掌握,这些大大扩展了现代电影的表现范围和表现力度:如以充分满足人类眼睛的需求为特色的视觉派电影、以逼真再现虚拟时空、场景及人物的科幻电影;深入细致地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心理电影等。由张元导演、姜文主演的电影《绿茶》,可算是一部中国式心理电影。影片以人物心理为切入点,通过一个男人对两个截然相反同时又密切相关的女性的微妙探索,使人们从中解读出现代都市女性人格分裂的普遍社会现状。本文试从背景音乐、肢体语言、镜头语言三个方面来对其进行阐述。
　　首先看背景音乐。随着影片的进展,人们看到影片的男主角陈明亮遇到两个截然不同“版本”的女人:扮相严肃古板、稳成持重、刻苦钻研学问的、相亲的吴芳(赵薇饰);活泼开朗、轻浮时尚、沉迷于自我麻醉、在夜总会弹琴陪聊的朗朗(赵薇饰)。二人其实是一人,是人的两重人格表现,“就是人格的内在状态与外在状态的不一致以及这两种状态中的各自矛盾的内容的交叉对立。”[1]65大学校园里,女研究生吴芳那一身或青绿色或土灰色的春装,戴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再把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髻的模样,颇有点老气横秋的女学究的派头。这显然是一个长期隐退在精神的象牙塔中,对现代社会人们充分享受物质文明的大趋势保持低调态度的人,固守着一杯清淡透亮的、仿佛能照得见灵魂同时也能将灵魂洗刷干净的绿茶。然而,这样一个多少显得有点高深莫测的征婚女郎却几乎让所有前来应征的男人都感到不知所措。现代社会似乎很少有男人能再接受女人的高智商,男人们更多的是从肌肤的接触而不是从心灵的交汇来理解女人这一生物。吴芳坚持要以女性精神性的面目会见应征者,而不以漂亮迷人的面目会见,凸显了吴芳在现代社会背景下的突兀、古怪和执著,而这正是影片人物的魅力所在。
　　在没有肯定陈明亮(姜文饰)是个可信赖的好男人之前,不停地经历相亲失败的吴芳在坚强的外表下掩藏的是沮丧得几近绝望的脆弱心理,她的心理是惧怕、迷茫、无助。影片用背景音乐来烘托她的这一情绪。如一声声幽暗而奇特的“咕咚”“咕咚”的音调,仿佛是在一个深不见低,并且阳光永远照不进的暗潭里,一条沉闷的鱼鼓动肚皮的声音。如此压抑的声音带着女性内心特有的神秘气息散发出来,而且每遇到尴尬、难堪、谈话无法进行下去或吴芳情绪愤怒时就出现这种音乐。影片中还有另一种与这完全相反情调的音乐,节奏十分轻快明朗,宛如是在一片阳光照射的、发出金光的海面上,突然刮来一阵出人意料的狂风,掀起平静了很久的水面,层层浪花翻滚着,并有一群倍感欣慰的海鱼跃出水面又落入的声音。陈明亮第一次带着门外明亮的阳光和风冲进吴芳的视野中时,这种欢快的音乐就响起了,说明了对男主人公良好的感觉使少女如死水一般冻结的心漾起了无数涟漪。从而暗示剧情:他们从此将结下不解之缘。电影中的音乐“必须有助于展开情节,否则将显得莫名其妙”。[2]180此后,这欢快的音调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影片中出现,并成为主旋律。如吴芳由被动约会到急不可耐地等待陈明亮的约会,约完会后在校园里迈着幸福而自信的步伐时,这种主旋律的音乐就起到了特别强烈的揭示人物心理的作用。这即是德国的电影理论家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所说的“平行的解说的音乐”,它“以它自己的语言复述它所伴奏的画面的某些意境、倾向或含义。”[2]176影片中还有一些沉郁悲怆的音乐,是穿插在吴芳所讲的“我有一个朋友”的家庭故事中。吴芳所谓的朋友的家庭故事其实就是自己家庭的故事。她忧郁地讲述加上悲怆的音乐配合,更为深刻地揭示了她所遭受的心灵创伤,以及她对人生痛苦的沉思、对幸福婚姻的向往等心理特征。
　　其次看肢体语言。影片中的吴芳用肢体语言成功塑造了两重不同人格所独具的心理。两重人格常常处于极度的抗拒和不由自主的融合状态,造成了人物肢体语言的复杂性。在与一个又一个前来应征的男人会面时,吴芳有太多的肢体语言来告诉观众一些心理信息。有时她摇晃手中的茶杯,有时她摆弄手里的扇子,更多时候,她沉浸于无人般的自我独白中。这表现了女人与男人之间沟通的障碍、及现代社会整个人类之间关系的紧张。吴芳在无望中挣扎着,并一次次地将内心的诉说变成无人能懂、无人倾听的梦呓,直到遇见陈明亮。陈明亮之所以被吴芳吸引,她与众不同的肢体语言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吴芳将一小碟绿茶轻轻端到鼻间,嗅一下绿茶的香味,然后缓缓倒入清水中,并小心晃动茶杯。陈明亮看在眼里,奇在心里:只有耐人寻味的女子才会有这般耐人寻味的动作!至于后来为维护自身尊严给出一记耳光,这个行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超脱性,唯有当人在内心中蕴有神圣的东西,蕴有必须小心恭护的东西时才会作如此反应。
　　对于征婚的吴芳来说,自己的另外一个自我的种种行为习性是令她所拒斥和批判的,因而能用如此清醒的态度来以朋友身份看待“她”,这是有意对另一自我的处世态度进行谴责。“谴责自我是获得一个自我价值感的替代物最为快捷的方式。几乎但没有完全失去其价值感的人们通常具有非常强烈的谴责自我的需要。”[3]由于受到不幸家庭的影响,原本活泼开朗的女孩变得有些孤僻内向、少年老成;原本自尊自爱、具有传统美德的女孩却沾染上了一些轻浮放纵的毛病;原本坚信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和婚姻的女孩竟游戏感情,换男朋友比换天气还快。如此复杂而矛盾的人性在同一个人身上交织着,经过长期隐秘的整合,最终完成了两重人格的分离,神奇地在一个人身上交替闪现。具体上以哪重人格闪现,这要由特定的环境和心境来定。
　　以征婚面目出现的吴芳用肢体语言表明了她对另一个自我持逃避心理,陈明亮问她此前是否有过男友和摘掉她的眼镜这两件事都令她勃然大怒,因为这两件事有揭开另一自我的可能性。在她看来,于麻木中沉沦的那个自我因沉溺于非理性的生活秩序之中而遗忘了自己,陷入了只有交易、算计的世界中,内心丧失了感受爱的能力,这使她感到了更大的孤独和寂寞。因而她想要唤醒和超越自身,把自己的生活变成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她的唤醒和超越之路是:正正经经地恋爱、结婚。这是从她对陈明亮严肃易怒的肢体语言中透露的心理信息:她害怕他是个对感情不正经、不认真的人,只是在失恋后寻开心。但以纯精神性面貌出现的自我却无法最终摆脱外表和行为举止都让男人眩晕的另一自我,虽然她终于达到了不停相亲的初衷:即单凭不太出色的相貌就获得了陈明亮真正的爱,但陈明亮仍然要求她有漂亮的外表。她躲在卫生间偷偷哭泣,就是明白无论精神上如何有魅力,男人都需要女性身体所展示的美!最后,陈明亮和她跳舞时说她缺少一点儿女人味,这促成了她的转变,她融入了她所厌恶的那个自我中,并修正了两个自我行为上的背道而驰。爱拯救了她,使她分裂的人格得到修复。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