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哲学的探索包括两个最主要的方面,即对人本身存在的探讨以及关于如何认识人及世界的根本方法的问题。庄子和叔本华对这些问题的理解既有相通之处又有不同之点。
对于人本身的认识,还需要牵涉到庄子和叔本华二人对世界本原的认识。庄子认为世界的本原是“道”,“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自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老”[1]。他同时也把“道”看作是产生世界万物的最后本体。“道,是真实而存在的,是清净而无为的。它可以传授,却不一定被领受;可以体会,却不能看见;它是一切事物的根本,在未有天地之前,就已存在;它生出了鬼神和上帝,生出了大地和上天。道,在阴阳未分之前便已存在,可是并不算高远;超出天地四方的空间,也不会很深邃;比天地先生,却不算长久;比上古的年岁大,可也并不算年老。”[2]这两段话明确告诉我们,“道”是一种不能为人所感知的客观精神实体,它自古就有,创造天地和万物,那么,人肯定也是“道”不断变化的结果。对于世界本原问题,庄子把它当成某种力量的异化,这种力量就是先天先地而存在的“道”。叔本华则将它看成是抽象的“意志”,他认为“意志”才是万事万物的本体。“世界是我的表象”是叔本华哲学的出发点,“意志”是世界的本原,人只不过是其外在表现而已。叔本华认为,作为表象的世界有着本质的、必然的、不可分的两个半面,一个半面是客体,另一个半面是主体。而表象就是我们认识着的千差万别的客体,它们处于一定的时间、空间之中,彼此间存在着一定的因果联系,由此造成不断的运动与变化。进而叔本华又将所有一切表象分为直观表象和抽象的表象,他说“: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事物,都是意志的表现,客观化,世界只是这个意志的一面镜子。”[3]由此可见,对于人的本原问题的回答,庄子和叔本华都采用了唯心主义的方法,所不同的是,庄子的“道”是一种客观唯心主义的东西,而在叔本华那里,“意志”则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抽象。
人的本原问题得到解决后,那么我们会问人的本性是什么呢?人何以称之为人?庄子认为“道”是万事万物的本原,“道”既不是有形的物质,也不是思虑的精神,更不是理性的规律,而是造成这一切的无形无象,至虚至灵的宇宙本根。“道“是贯穿一切事物运动变化之中的神秘力量。它是一种无形而又真实存在的东西。这个”道“体现于人就是”德“,德行即人性。“德”是“道”的人格化,伦理化。“道”的特征是虚无、自然、纯粹。那么人的本性就是无为,无欲,无求。叔本华则相反,他认为“意志”的根本特性在于其欲求性,叔本华认为,个人意志决定着每个人的个性和性格,而这种个人意志作为盲目的冲动和不可遏止的欲求,是人生痛苦的根源。正是个人意志的盲目冲动和欲求,使人生处于一种欲求——满足——新的欲求——新的满足——以至无穷的恶性循环当中,并且在处于满足和新的欲求之间,空虚和无聊又往往趁虚而入,这样,整个人生就是一种痛苦。同时,在个人意志的冲动下,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有时往往不择手段,这就造成了道德的败坏。所以,人的本性就是一种生命的无限冲动。既然“有生就有欲”,那么人的行为就是不自由的,它完全受控于意志,性格的支配。在人自不自由这一点上,庄子与叔本华也有相通之处,“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地,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4]庄子是说生死皆由命定,人是毫无力量跟天相抗衡的,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是无限渺小的。他们所不同的是叔本华把世界看成是自己的表象,强调了人又有主体性的一面,而庄子则认为人在现实生活中只能无为,顺应自然,没有主体性地位。
关于认识人及世界的根本方法,庄子曾说过“筵与楹,厉与西施,恢诡橘怪,道统为一。”[5]这就是说从道体的高度看,世界的万事万物,包括人的行为,品质在内,其性质和存在都是相对的,暂时的。所以庄子的“齐物论”,是否定客观事物性质的差异,认为万物皆可通而为一。叔本华则提出“看穿个体化原理”:世界是一个个“意志”的表象,表象在时空中存在时多样的个别的;而”意志“没有时空属性,是统一的。不可分割的,但要通过表象呈现给我们。人是“意志”之最高程度的体现,所以人能通过理性思维和直观而认识到“意志”。因此,万物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只是现象不一致罢了。当然,人亦如此。稍作比较,我们就可以看到庄子的“齐物论”和叔本华的“看穿个体化原理”有着惊人之处,他们都竭力使人明白,万物和人,自己同他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统一的。然而庄子是把它们归于自主运动的“道”,叔本华则将它们统一于有着各种欲望的“意志”。故,庄子走上了客观唯心主义的的道路,叔本华却陷入了主观唯心主义的泥潭。这是他们不同之处。
基于对人自身存在的理解和对世界的根本认识,庄子和叔本华关于生命之思考就上升到他们所追求的人生修养之最高境界上,庄子认为“道”是人和世界的本原,故其向往的当然是道家之无为无形,无拘无束,自由洒脱的“逍遥游”的根本状态。庄子在《天地》篇中指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所谓“入于天”,也就是达到天人合一,超越生死的境界。由此,庄子之生命哲学则寓于“忘”:忘物,忘欲,忘智,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生死超脱之境界。在叔本华看来,人只不过是“意志”的表现而已,而“意志”就是欲求,当人彻底看穿个体化原理之后,就会否定背弃“意志”,为了否定,背弃“意志”,就只有绝欲和自杀。叔本华所谓的人生修养的最高境界就是使人走向毁灭,归向永远的寂寞之中。这就是叔本华关于生命的哲理。对比二者,我们不难看出,他们追求的是一种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自由境地,都把自己与现实隔离起来,完全融入一种虚幻的世界。然而庄子强调修养过程中的无为,与自然合二为一,企图使生命升华到一种更崇高境界,并无反人道之嫌。而叔本华却强调修养过程中的积极努力,否定生命的存在,否认生命的意义,最后陷入自我毁灭的泥潭,稍有反人道之嫌。但所有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们二者的对生命思考的丰富意蕴,其人生修养之哲理跃然纸上,并且二者相得益彰,互相阐释,凸显了生命哲学的丰富内涵。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代写代发论文_广州毕业论文代笔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