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后期,皇权统治权威崩溃,宦官外戚争权倾轧。儒学趋于式微,文学的政治教化目的逐渐减弱。思想统治也开始松弛。同时,士人独立的思想开始张扬。独立的人格渐渐形成。作家的创作激情和才能得到了自由的发挥,因
东汉后期,皇权统治权威崩溃,宦官外戚争权倾轧。儒学趋于式微,文学的政治教化目的逐渐减弱。思想统治也开始松弛。同时,士人独立的思想开始张扬。独立的人格渐渐形成。作家的创作激情和才能得到了自由的发挥,因此“及至建安,而诗章大盛”(《世说新语?文学》注引《续晋阳秋》),“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 家家自谓抱剂山之玉”(曹植《与杨德祖书》)。文学由叙事转为抒情,人的个性情感开始回归到诗歌和其他文学式样之中。在动荡的局势下,绝大多数文人都有过悲惨的遭遇,心中蕴含着深深的忧伤。“乱世之苦,言之真切”(陈柞明《采菽堂古诗选》卷七),即如刘勰《文心雕龙?时序》所云:“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
另一个不应忽略的重要方面是:在中国传统乐器中,丝竹等乐器的声调幽婉清凄,尤其擅长演奏哀伤的乐曲,更容易表达哀情。《礼记-乐记》中就记载:“丝声哀。”孔颖达疏日:“哀,谓哀怨也,谓声音之体婉妙,故哀怨矣。”《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日:“金石之清音,丝竹之凄唳以之为美。”枚乘《七发》中甚至还有了将“至悲”之音当作“至妙”之音的描述。当然不止丝竹,其他如“八音”中的“埙”等乐器的音色也都是具有哀的情感色彩的。可以说,“哀”向来就被视作艺术美(尤其是音乐艺术)的最高境界,能否表现哀情也成了衡量乐器优劣、乐曲是否和谐的标准。王褒《洞箫赋》云:“悲怆倪以恻惐兮,时恬淡以绥肆”,“哀悁悁之可怀兮,良醰醰而有味”(以上见《文选》卷十七)。马融《长笛赋》云:“律吕既和,哀声五降。”(《文选》卷十八)蔡邕《瞽师赋》云:“咏新诗之悲歌。”其《琴赋》亦称:“然后哀声既发。秘弄乃开……一弹三欷,悽有余哀。”(以上见《全后汉文》卷六十九)上引这些与音乐有关的文献都说明:在汉人心中,乐声无疑是以哀为美的。曹丕《善哉行》云:“朝日乐相乐,酣饮不知醉。悲弦激新声,长笛吐清气。弦歌感人肠,四座皆欢悦。”(《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魏诗卷四)其《与吴质书》又云:“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诚不可忘。……高谈娱心,哀筝顺耳。……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凄然伤怀。”(《全三国文》卷七)曹植《弃妇诗》道:“搴帷更摄带,抚节弹鸣筝。慷慨有余音,要妙悲且清。”(魏诗卷七)王粲《公宴诗》言:“管弦发徽音,曲度清且悲。”(魏诗卷二)嵇康在《琴赋》中亦说出了当时以哀为美的审美风尚:“称其材干,则以危苦为上:赋其声音,则以悲哀为主;美其感化,则以垂涕为贵。”(《文选》卷十八)对此,钱钟书先生曾总结说:“奏乐以生悲为善音,听乐以能悲为知音,汉魏六朝,风尚如斯。”虽然最早的“哀美”主要体现在音乐艺术中,但是它不可能永远只局限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其必然会通过主体——人的审美活动。逐渐向其他艺术形式中渗透扩展,最终成为广泛而普遍的审美风尚。由此可说,以“哀”为美是中国上古音乐艺术的一种审美趣尚传统。它的存在为魏晋六朝诗歌的“哀美”崇尚,提供了生命的渊源。
黑格尔曾说过:“音乐和诗有最密切的联系,因为它们都用同一种感性材料,即声音。”《墨子·公孟》曰:“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也就是说,《诗经》三百余篇都可以用乐器演奏、歌唱和伴舞。由此可见。中国古代诗歌与音乐是不可分离的,“诗者人心之乐也”(郑樵《通志略-乐略第一,乐府总序》)。她们就好像是一对孪生的姐妹。“盖乐以诗为本,而诗以乐为用,二者相依。不可或缺”。
中国古代诗歌在其前期主要是以和乐的乐府形式出现。它不仅作为一种文字形式星现在读者面前,而且还作为吟诵与歌唱的材料诉诸人们的听觉。因此,在创作中作者的情感表达,自然会受到乐曲的情感类型、旋律、节奏等诸多因素的制约。崔豹在《古今注·音乐第三》中曾说:“《薤露》、《蒿里》并丧歌也,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之,为作悲歌,言人命奄忽如薤上之露,易唏灭也。亦谓人死魂魄归于蒿里,故用二章。其一日:‘薤上朝露何易唏,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其二曰:‘蒿里谁家地?聚敛精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疆。’至孝武时,李延年乃分二章为二曲,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柩者歌之。世亦呼为挽歌。亦谓之长短歌。言人寿命长短定分,不可妄求也。”《三国志·诸葛亮传》云:“(诸葛)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乐府诗集》云:“梁甫,山名,在泰山下。梁甫吟盖言人死葬此山,亦葬歌也。”汉代的人们大多喜欢表达衷情的音乐。在这种情况下,当时诗乐一体的历史特性使音乐承载的人情及审美欲求,最便捷地由汉末文人的创作开始向文字过渡、转移。而“哀美”也由之自然进人了诗的疆域。
著名的《古诗十九首》以抒情为主,它们虽然并非一人一时之作。但却有一个根本的基调。弥漫着浓郁的哀伤与忧愁,反映了当时中下层文士的极端苦闷的情绪。而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感慨时光飘忽和人生短促的思想和感情的大量浮出,表现了诗人对生命的强烈留恋: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青陵上柏》)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宴会》)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回车驾言迈》)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驱车上东门》)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生年不满百》)
钟蝾《诗品》评其云:“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陆时雍《古诗镜》曰:“《十九首》深衷浅貌,短语长情。”胡应麟在《诗薮》中曾说:“十九首及诸杂诗,随语成韵,随韵成趣;辞藻气骨,略无可寻,而兴象玲珑,意致深婉,真可以泣鬼神,动天地。”彻沈德潜以为其“大率逐臣弃妻,朋友阔绝,死生新故之感;中间或寓言,或显言,反覆低徊,抑扬不尽,使读者悲感无端,油然善人,此国风之遗也。”以上这些对《古诗十九首》的评论无一不说明了其共通的“哀美”的美感特征。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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