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与儒教经常相提并论,且往往混为一谈,不做更细致的区别。1979年,任继愈先生在《儒家与儒教》一文中提出“儒教是宗教”的命题,阐述了儒教的本质及其特征。一些西方学者更是习惯于从宗教的角度来认识与思考中国的儒家思想。这从他们的一些著作标题上即可见一斑:如德国马克斯·韦伯的《论儒教与道教》,美国列文森的《儒教中国及其现代命运》;中国学者也有这样的著作,如刘小枫著《儒教与民族国家》,李湘等编著《儒教中国》等。山东大学颜炳罡教授著《生命的底色》,强调儒家思想所具有的精神寄托性,也就是宗教的功能。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历史上,一般百姓以及帝王都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把儒家创始人孔子当成圣人,把他的言论奉为人生的指南和治国的要义,是各种活动的出发点,也是最终的归宿,两千多年来民间和官方祭祀礼拜的香火绵绵不断。这正是西方学者从宗教的视角来考察儒家思想的重要原因。但儒家与典型的宗教特别是西方的基督教相比。在许多方面又有很大的不同,如儒家一般不信鬼神,无宗教组织和宗教仪式,无彼岸世界等等。所以也有学者一直否认儒家是宗教。本文认为。孔子的儒家思想非常丰富深刻。除了有关修身养性、文化教育、伦理道德、政治教化等,也有宗教的追求。本文试图从宗教的本质人手。来探讨儒家思想的宗教性。
什么是宗教?为什么要有宗教呢?随着对自身的认识的深人,人们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这样的一个道理。即人是有宗教的精神需要的,正如人有爱情、求知、审美的精神需要一样。宗教感对于人生有重要的意义。西方宗教学创始人麦克斯-谬勒认为宗教具有先天的自觉性、普遍性和不可人为压制性:“那里有人类生活。那里就有宗教,而哪里有宗教,由宗教产生的问题就不可能长久地隐而不露。”宗教的本质在于对人生的终极关怀,解决理性所无法解决的问题。人们常常用理性来反对宗教。但其实,人类正因为其理性的无力,才有宗教的需要。理性毕竟是有限的,并不能给人类的生存提供绝对的根据和保证。对人类的理性进行深入研究的伟大哲学家康德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他在认识论上提出了了“物自体”与“现象”的概念,明确人的理性认识能力的局限:人只能认识“现象”的世界。无法认识世界本身。即”物自体”。而这也就给信仰留下了位置。而且单纯从理性来看,人生是悲剧,是苦难。如朝露一样短暂,如草芥一样微不足道。
人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人生有何意义?纯粹的理性是不能解决这些问题的。而且理性越深究。越发看到人生的渺小、苦难、虚无和荒诞。所以,在理性所不及的地方,人需要给自己的生存找一个获得信念和力量的源泉,要给人生以温暖、安慰、依托,使人生充实、温暖、超越乃至崇高。宗教就有这样的功能。给人以终极关怀。鲁迅先生在《破恶声论》中说:“人心必有所冯依,非信无以立,宗教之作。不可已矣。”从人类历史发展来看,原始宗教是人类最早的精神活动形式。也是人类最重要最基础的精神活动。人类的认识、审美、道德等都发源于原始宗教。在人与动物相揖别的时候,人首先寻找到的是神灵,借助于信奉神灵,人类逐渐走向了文明的繁荣昌盛。借助于宗教,人们超越了有限的现实生活,而进入到一个永恒的世界中;借助于宗教,人能认识到自己,认识到同时也克服了卑微渺小的感觉。从而体验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伟大和崇高,感受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宗教使人生充满着温暖、热情,克服了孤寂冷漠的状态,让人得到情感上的安慰和寄托。
孔子的儒家思想关注人与社会,特别是对人的本性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孔子认识到人的理性的局限。也认识到人有信仰这一精神需要。“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神”,人们一般理解为鬼神,孔子对鬼神避而不谈。人们常常把这一句话用来证明孔子的无神论的观点,认为孔子思想的主导倾向是“人世”。倡导实用理性,对于“鬼神”之类玄虚的问题不予考虑。这固然是一种理解,但如果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理解,那么孔子的这句话是在向人们指出语言、知识也就是理性的局限:存在着一个不可言说、不可用理性把握的“鬼神”的世界,也就是一个宗教信仰的世界。关于鬼神。“季路问事鬼神。子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日:‘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对于这句话,同样可以有上述的两种理解,一般理解为对现世的重视,强调“人事”,忽略“鬼事”。而且还会援引孔子的:“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吾不与祭,如不祭”的话来做实用主义的解读。但如果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理解这些话。更有深刻道理。更符合孔子的一贯思想。孔子说“鬼”与“死”不可知,强调“人”与“生”的重要性,但前者与后者总是相联系而存在,相对比而鲜明,前者不正是因为后者的严肃崇高而愈显严肃崇高吗?孔子强调“人”与“生”,不也正是突出了“鬼”与“死”吗?况且崇尚“礼乐”的儒家,不正是以郑重的“祭礼”来维护崇高的精神领域,也就是宗教信仰的追求吗?孔子“敬鬼神而远之”,他相信有“鬼神”世界(信仰领域)的存在,而且要“敬”要“远”。要郑重崇敬,而不能“近而袭玩焉”。“子贡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这种“不可得而闻也”,我们也可以理解为孔子对信仰领域的维护。在其他的宗教那里,也正是利用信仰对象的这种不可知性,来显示其神圣神秘、崇高威严,如基督教中上帝是灵,是无限的,没有形象。给上帝设像是罪。孔子还明确地把精神的信仰与祷告神灵获得实际效益的迷信进行区分。以维护信仰的纯洁性。《论语》记载孔子重病。弟子子路向神祗祈祷,希望孔子早日病愈。孔子说:“丘之祷久矣。”可见孔子对有病祷神的消极态度。《左传·哀公六年》记载楚昭王有疾,既不祭河,也不祷神把疾病移于令尹、司马。孔子赞扬说:“楚昭王知大道矣。”
从文化的历史传承上,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儒家的宗教性。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一,以传承古代思想文化为己任。他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而周朝以及商朝的文化无疑首先是原始宗教文化为主,对神灵的信仰、崇拜、祭祀、祈祷等活动在人们的精神生活、社会事务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青铜文化是商周时代非常有特色的精神创造。青铜器主要是用作礼器,来祭祀神灵,而猛兽食人的饕餮图案是典型的装饰图案。威武凶猛、残忍嗜血的兽口中含着表情肃穆惊恐的人类头像,这正表现了商周时代特别是商代人们对神灵的恐惧和崇敬。为了礼拜神灵。人们经常以人献祭,求得神灵的保佑。史书记载天大旱。成汤祷于桑林,欲焚身献祭,求得天降甘霖。周代较商代进步,人的理性能力高,统治者提出了敬天保民的思想。认识到民众的作用。虽然对鬼神“敬而远之”,但周王并没有,也不可能摆脱神灵(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