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周亚君(1988.3-),女,四川广安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0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一
文学中的身体,在古代文化传统里一直处于一种被压抑的状态。直到五四之后,人们对身体叙事的文学才放宽批评的尺度。文革之后文学开始走向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合唱,1989政治风波打碎了这种合唱也打碎了许多人虚幻的政治梦想,同时将人们引入了对经济与消费追捧的社会。至此身体的解放与反叛随之而来,“身体写作”作为一个专有名词出现在了文坛。2000年,中国文坛出现了以下几件颇具轰动效应的事件:诗歌中的《下半身》杂志创刊,棉棉、卫慧的小说出版并冠以“身体写作”的称号,春风文艺出版社的“阅读身体系列”丛书出版,从此,“身体写作”作为一股显流出现。20 世纪90 年代中期以来,“身体写作”遂成为一个备受争议的词语在文学批评中频频出现。然而,关于“身体写作”的定义以及涵义的确定,理论界却从未达成一个较为一致的态度。有人贬斥“身体写作”将性与肉欲化极度夸张,将其与“下半身写作”同等视之,认为其已成为“性写作”的代名词,是一种低俗的写作姿态。也有人认为“身体写作”是身体对传统文化束缚的反抗,具有其不可否定的价值。当“身体写作”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文学现象时,如何定义与评价这种现象,便成为文坛一个不可回避的主题。
笔者认为,真正的“身体写作”并非仅仅指代“70后作家”、“私人写作”以及“下半身写作”等等,它具有更广阔也更严肃的命题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为卫慧和棉棉等为代表的女作家所命名的“身体写作”仅仅只是身体写作的一个极端化表现,她们将身体肉欲化、感官化,进入肉体乌托邦的世界不能自救,并非真正的“身体写作”。关于身体写作的看法,笔者认为陶东风的见解较为客观。“实际上,‘身体写作’这个词是歧义的,是通过身体的写作?是对身体的书写?还是弘扬身体欲望的写作?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得更宽一些,就会发现,事实上,文学与身体一直是紧密联系的。我们不能设想没有身体的文学与文化,没有身体的写作,甚至不能想象脱离身体的一切人类活动,我们当然更不能设想没有身体的审美与艺术活动。”身体是人生存的物质实体,它有自己的呼吸与脉搏,是存在的第一因素。而文学作为人学,必然要以实实在在的身体为基点来进行创作,这样的作品才能真正体现人性。
尽管“身体写作”是为70后作家命名而出现,但在笔者看来,“身体写作”作为一种创作手法在中国的文学传统中一直都存在。然而,由于传统文化对身体的排斥,身体一直处于被灵魂奴役的时代,“身体”在中国文化里不自觉的被冠以贬义色彩。毫无疑问,在中国上千年的传统文化里,身体是以缺席的状态出现在正统文学里的。《金瓶梅》、《莺莺传》、《红楼梦》等小说之所以在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最主要的是他们将人的身体以及身体的合理本欲展现给了读者,换言之,他们展示的是人性,而不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凌空高蹈。文学是人学,这是现在普遍认同的一个观点。何为人学,以笔者拙见,即强调人是作为身体与灵魂的共同存在体,作为人学的文学,既不能回避作为身体本能的需求(当然,这种需求不能简单地定义为肉体,欲望与性),那是最原始也是最本真的人性初源;也不能抛弃作为灵魂所需要的精神高度。中国文化历来是史官文化,它以事件与放大的精神领袖作为主要内容,少有作为实实在在的身体出现。然而,身体是灵魂的物质化,灵魂是身体的精神化,离开了身体去谈灵魂、精神,如同探讨虚渺的空中楼阁,而离开了灵魂只谈身体,则不可避免的走向肉欲化,甚至陷入“下半身写作”的极端与庸俗。笔者认为,“身体写作”不是肉体写作,更不能简单定义为肉体、欲望与性。“身体写作”有它本身更严肃更具有内涵的命题:身体写作是关乎身体与灵魂双重性质的,它将作为物质化与精神化的人作为一个整体来关注,它不回避性表现但不等于是性写作,她不回避人在生存中的种种欲念但不代表它不关心人的精神高度,以“身体写作”为基础的文学创作自然而然成为文学身体学的一部分:“它不是灵魂的虚化,也不是肉体的崇拜,而是肉体紧紧拉住灵魂的衣角,在文字中自由的安居。”
二
消费文化的诱导,人们开始追求感官与物质的享受,开始无比关注自己的身体,“身体热”流行开来。毫无疑问,“身体热”是消费文化的一个标志,随着消费文化愈演愈烈的趋势,其所带来的“身体热”具有更强的生命力。当后极权主义与享乐主义的结合充斥着中国的社会文化时,中国当代的“身体热”就拥有了其赖以生存的社会文化语境。哈维尔曾经深刻地分析过后极权主义是如何导致大众的政治绝望,政治冷漠与消费主义的。他说后极权环境中的人有冷漠、绝望、得过且过等典型的症状:“绝望导致冷漠,冷漠导致顺从,顺从例行公事的表演——它可以作为‘群众性政治参与’的印证。所有这些制造‘正常’行为的概念是一个本质上深深悲观厌世的概念。”无论是文革时政治革命的暴力对身体的奴役,还是后现代社会的消费所带来的物化奴役,对身体写作带来的均是创作的畸形与极端。当下喧嚣尘上所谓的的“身体写作”就是消费奴役的最好写照,人们追逐物欲与肉欲的满足,无视精神需求,一任精神颓废而流失。当下所谓流行的美女以及美男作家的作品充斥着尖叫与呻吟,现代人正是在这种无息的喘息声中走向精神的萎靡与沉沦。
本来,以“身体写作”的文学身体学是严肃而又深具内涵的命题。然而,当下的“身体写作”在消费语境的推动下逐渐呈现出低俗化的倾向。“身体写作”是将身体的肉体性与身体的伦理性结合起来的写作,因为文学是人学,它不能回避作为人生存与生活的基本实体——身体,同样也不能抛弃身体伦理之上的灵魂。英国作家劳伦斯的作品,正是因为其正视人的身体性所必须的合理的生存欲求,其作品《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儿子与情人》等作品才显得不朽。他的作品也写“性”与“爱欲”,但他的作品并没因此被称之为色情小说。然而,当下的许多作家,将“身体写作”仅仅理解为闺房细节、做爱、上床、手淫等等,无疑是没有弄清楚身体写作与肉体写作的概念。“当性和欲望在身体的名义下肆意泛滥……广阔的文学身体学被缩减文学欲望学和肉体乌托邦。” 对“身体写作”的极端化书写与认知的误解将身体庸俗化成肉体,将生存合理的欲求扩大成欲望横流。 (责任编辑:南粤论文中心)转贴于南粤论文中心: http://www.nylw.net(南粤论文中心__代写代发论文_毕业论文带写_广州职称论文代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