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后代人对《西游记》的不同的演绎与发展,不仅与个人对原著的理解不同有关,更有着其深刻的社会背景和时代背景。就拿《大话西游》来说,它体现着后现代思潮中的解构主义。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人们越来越失去了自主性,同时,还忍受着内外的压力而焦虑、苦闷、彷徨、忧郁、孤独、无助,随波逐流,无所适从。人渐渐沦为机械和理性的奴隶。在这种背景下,人们开始反抗传统,挑战权威,追求娱乐。“大话”浪潮就是对经典的解构,在新的时代下赋予新的内涵。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大部分对《西游记》原著中人物形象的发展都是在抓住其形象特征的基础上,或顺势演绎或反向颠覆的。在《西游记》第二十七回“尸魔三戏唐三藏 圣僧恨逐美猴王”中人物冲突尖锐,很好地暴露了人物形象性格特征,所以以此为切入点,探究孙悟空、唐僧、猪八戒这些人物形象发展源流。
在原著中,孙悟空被吴承恩塑造成一个英勇强悍,桀骜不驯的几乎完美的神猴形象,而又率性纯真、活泼可爱、有情有义。在第二十七回中,他“横担着棒”,剖山路,上高崖,不惧虎狼狐兔,也无畏大蟒长蛇。“布施手段,舞着铁棒,哮吼一声,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真真是一副勇敢的形象。看到妖精变成的少妇,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当妖精又变成老妇人和老公公的样子,尽管他知道师傅要念紧箍咒,依然是相信“虎毒不吃儿”,恪尽职守的斩妖除魔。对于师傅的不理解和猪八戒的诬陷,他都不真正放在心上,委屈也罢,疼痛也罢,他都可以不计较,只求做好自己保护师傅的职责。为了让唐僧识破妖精的伎俩,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曾经做得坏事,“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说的坦荡而率真。但是唐僧依旧不相信他的话,于是他谐谑到“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几棵树木,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他圆方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却不是件事业?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不禁让人捧腹大笑,可见其可爱之处。当孙悟空终于铲除了妖精,唐僧又在猪八戒的鬼话的煽动下,毅然决定要赶孙悟空走。即使受尽了委屈他,仍然是变身成为四个行者,只为让师傅受自己一拜。最后听到“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还是会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真是有情又有义。
在《大话西游》中孙悟空幻化成了被贬下凡间的斧头帮帮主至尊宝的形象,在情场中摸爬滚打后,最终选择了做回孙悟空,陪师傅西天取经去。故事的开端是孙悟空和牛魔王谋划偷走月光宝盒,并杀害唐僧。被观音知道后,要将悟空处死,在唐僧请求的请求下,只被罚其五百年后做人。这是由于导演刘镇伟对于孙悟空无法无天,叛逆形象的理解,他以为孙悟空如此叛逆而追求自由的人,在逃脱了五指山后,应该杀掉唐僧,而不是护送他西天取经去。至尊宝对于一见钟情的白骨精和后来真正的爱人紫霞仙子,都付出了真情,虽然已经太晚了。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孙悟空也有了普通人的缺点,他企图逃避责任,为了得到月光宝盒还欺骗了紫霞,紫霞死后把怒气都发泄在牛魔王身上。这使得孙悟空的形象有了更加深广的内涵,在更多人身上找到了理解和认同。另外,在原著中,孙悟空作为一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毛猴,还是逃脱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甚至要因为紧箍咒时时受到唐僧的牵制,最终还是做了如来封的“斗战胜佛”,或许也体现了对现实命运的无奈和妥协。《大话西游》中对孙悟空形象的悲剧性进行了进一步阐释。至尊宝企图逃脱责任,做一个自由的无赖,然而在经历了情感的纠葛,命运的无常后,他明白了个体的渺小和无奈,决定承担起责任,自己选择但上了紧箍咒,放下爱情,随唐僧西去。
而在网络文学《悟空传》中,孙悟空更成为了一个悲剧的英雄。他受到神仙的制约,想要抗争却没能成功,想通过招安获得一席之地也不得,在天宫大闹一场,失败后被洗脑,最终成为可悲的卫道士。这似乎是年轻人最终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执着,磨平棱角,削平脑袋挤入主流社会的反映。
当然,现今社会中对《西游记》的解读不只以上提到的这些例子,譬如美国版的《西游记》中孙悟空有着典型的西方英雄主义色彩,而日本版中孙悟空竟然还和女性唐僧相爱了。纵观这些对《西游记》中人物形象的发展,大体都是在把握对原著中形象各种特征的基础上,融合时代文化和地域文化,所做的各种角度的新的解读。与创造新的艺术形象以表达这些观念相比,对原有艺术形象进行改变或解构更能体现其颠覆性和沿革性。
参考文献:
[1]吴承恩.西游记[M].上海古籍出版社,1973.
[2]今何在.悟空传[M].光明日报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邱实,女,满族,河北人,本科,武汉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